“我”在小红书聊收藏｜考量越久，欣赏越长
艺术收藏的门槛有多高？“喜欢”和“实惠”怎么权衡？如何看待画廊配货等货的现象？新藏家怎么在蓝筹画廊拿到热门艺术家作品？最近，我们在“小红书”上结识了四位乐于分享的年轻藏家，与他们一起漫谈收藏这件事。
Sean
Sean来自上海，是受访者中唯一的80后。他从小学习美术，现在是一家游戏公司的美术总监。对他来说，收藏艺术，某种程度上是对自己没有成为职业艺术家的一种精神弥补。他2018年开始收藏，最初重点关注70后艺术家，他给我们的理由很简单：“60后已经买不起，80后还不够成熟。”遇到让自己“有感觉”的艺术家，他就会去做功课，以他的话说“收藏是个人关注点的扩展与延伸”，如今Sean的收藏体量大约在40件左右。
刘晓辉《无题-海边》2016-2021，41×32 cm
Sean收藏
Olivia Art Talk是来自北京的90后藏家，经常在社交媒体上分享自己的艺术观点。她的收藏之路与家庭熏陶息息相关，家中长辈收藏中国传统书画及古董30多年，在海外求学时她也常参观当代艺术展。目前她的藏品总值在8位数，以60-80后艺术家作品为主，目前收藏的中国艺术家多于西方，她希望未来开阔视野，让自己的收藏体系日益完善，更加丰富。Olivia认为，无论从艺术收藏本身还是附带的经济角度来看，西方艺术家也很值得关注，她最近有在关注80年代美国新表现主义艺术家大卫·萨利（David Salle），喜爱他大胆浪漫的创作风格，还有莎拉·斯拉佩（Sarah Slappey），认为她对于女性题材的解读有独特的视角和表达。塞西丽·布朗《终结》，2006年作，216.2×226.4 cm，购自富艺斯&保利来自浙江的藏家CharlesRen出生于1996年，目前从事咨询行业。他从小对艺术感兴趣，虽然后来的学业、事业有所偏离，但对艺术一直保持着纯粹的热爱。2019年Charles Ren在纽约读书时，通过画廊友人了解到艺术品市场的信息，就此开启了艺术收藏。Charles Ren的收藏涉猎多元，包括绘画、雕塑、装置、影像、NFT等。最近两年他把收藏范围聚焦在：被忽略的战后女性和少数族裔艺术家。施政《停悬于汇集处 #2》，2021，影像装置，4’25”“我发现越来越多的学术机构，以及拍场也在重新把这些艺术家筛选出来，”他说：“除去‘少数’的标签，这些艺术家的作品也足够优秀。”他目前的关注名单包括琳恩·马普·德雷克斯勒（Lynne Mapp Drexler）、杰克逊·波洛克的妻子李·克拉斯纳（Lee Krasner），以及赵无极的第一任妻子谢景兰等。他还聊到里森画廊代理的古巴裔美国艺术家卡门·埃雷拉（Carmen Herrera），这位艺术家直到八十多岁才真正被艺术世界看见；立木画廊的尼可拉斯·贺罗伯（Nicholas Hlobo），以及高古轩代理的斯坦利·惠特尼（Stanley Whitney）也是他的关注对象。小熊的艺术笔记是受访藏家中最年轻的一位，2000年出生、武汉人，目前定居上海和伦敦。2018年左右，读高中的他看到KAWS、丹尼尔·阿尔轩（Daniel Arsham）在网络上“火爆”，以及水涨船高的价格。基于经商家庭特有的敏锐嗅觉，他开始关注艺术品投资。2019年他买了第一件艺术品，后来从埃德加·普拉斯（Edgar Plans）到乔治·马修（Georges Mathieu）均有涉猎。期间也有转售，获得不菲的收益。但看着自己原本钟爱的作品被卖掉，而且以后几乎不可能再相遇时，他顿觉失落。去年他开始有了稳定做收藏的打算，并筹划回国后开设艺术空间。小熊更关注国际艺术家的作品，他觉得相比之下中国艺术家似乎很难走出国门，最终大都是由国内藏家买单；他也看到一些中国年轻艺术家正在“破局”，尽管是少数。T1989-U25, 1989 Acrylic on canvasUnframed : 195×130 cm Framed: 200×135×5cm小熊更倾向于在二级市场购买，私洽和拍卖都会参与。他认为买艺术品没有必要因为价格差“死磕”画廊，虽然拍卖会有溢价，但细算在画廊的购买成本和等待时间，其综合投入甚至会超过拍卖的价格。Olivia同样以拍卖为主要渠道，理由却有些不同——她说，因为家庭原因与拍卖行建立了长久的关系，因此对拍卖更轻车熟路。刘炜《无题》，1999年作，259×148.5 cm，购自永乐拍卖Sean与Charles Ren则偏向于在画廊和艺博会购买。Sean希望通过画廊和艺术家建立长远的联系。他不怎么在意艺术品的回报率，说自己“至今没有出售过任何一张作品（版画除外），我很开心艺术给我生活带来的灵感启发和情感体会，这些对于我来说是无价的。”赵洋《仙王座》2019-2020，200×300 cm“拍场上的价格竞争有时会超过合理的范围，”Charles Ren告诉我们，不过近期市场正在经历重新筛选的过程——成交价超越估价的拍品比例在变少。所以他也并不排斥在二级渠道购买艺术品，会找熟悉的艺术顾问推介作品。关于画廊的配货、等货现象，Charles Ren则表示理解：毕竟画廊需要规避投机客；所谓的配货，很大程度上也与画廊整体的艺术品位一以贯之。Charles Ren表示与画廊建立长时间的关系后，会相对容易取得热门艺术家的作品，因此自己并不觉得是负担。Christopher Le Brun，(b. 1951),A1,2021, courtesy of the artist and lisson gallery一直以来，画廊似乎总倾向于将作品售给美术馆和知名藏家。“但现在蓝筹画廊对于新藏家也很看重。”小熊提到，他觉得原因在于——越来越多人为了更容易取得作品而开设艺术中心，有些甚至都没有实体空间，画廊对此也有了新的评估。他以自己在卓纳画廊的购买经历为例：他第一次联络卓纳画廊，是因为看中了奥斯卡·穆里略（Oscar Murillo）2022年展览的作品。当时，他作为“收藏小白”并不抱太高的期望。果不其然，展览结束所有作品售罄，甚至上海的三家大型美术馆也没等到作品，而自己看中的那件作品被好莱坞明星莱昂纳多·迪卡普里奥（Leonardo DiCaprio）收入囊中。本以为事情会就此结束，可不久后画廊人员却告诉他，艺术家还有2件刚画完未展出的作品，并询问是否有意向。在他积极回复下最终拿到了心仪之作，同时他也很疑惑为什么画廊会把作品给他这个新人，而不是美术馆。画廊的答复是：一方面希望拓展中国不同地区的客户；另一方面，那三家美术馆已经拥有这位艺术家的作品。Oil, oil stick, graphite,and spray paint on canvas and linen小熊谈到了三方面的付出：金钱、精力与时间——首先，好的作品匹配好的价格；其次，藏家需要与画廊保持可持续的联络，避免无效社交；再次，每年有无数展览分布在不同地区，非“全职藏家”很难做到一个不落，因此常常会陷入“FOMO”情绪，既怕踏空，又怕追高，更怕错过。Orange and Green Female Portrait, 2019 Oil on linen在决定买什么作品时，小熊说：“‘喜欢’的重要性占70%，毕竟你要和它生活在一起，这也决定了你能持有它多久。20%会看作品的升值潜力，剩下的会看‘性价比’。”他补充道，第一眼的喜欢往往出于感性，但收藏需要保持理性，剩下的30%是对自己和收藏负责。Charles Ren的经验是：“10万以内的新生代艺术家作品，我会出于欣赏直接下单，不太会考虑他以后会不会爆红，会不会一飞冲天。几十万的作品，我要对艺术家的学术背景做研究，包括他在机构的展览和收藏情况。超过100万的作品，我会斟酌它的保值、升值空间。”Sean强调“艺术性”，表示自己买作品不太会跟着市场走，他更关注艺术家是否有自己独特的表达方式、能不能持续推进创作。Olivia说自己虽然不以赚钱为目的购买作品，但一样会关注作品的升值潜力，更会考量市场动态：“买作品肯定还是要量力而行。”另外，据她对市场的观察，艺术家上拍、成名越来越容易，但是否能经受住市场长期的考验会是一个问题。贾蔼力《无题》，2014年作，133.8×97.5 cm，购自佳士得少买多看，买精不要买多。Charles Ren觉得没必要急于扩展收藏体量，频繁出手往往容易冲动消费，增加犯错概率，他的经验是：“如果突然很想买某件作品，或某位艺术家时，不妨先观察、等待半年，再去看自己喜不喜欢、判断要不要购买。”Olivia同样提到“别冲动、别追高，别轻信、别冒险。”Gesso, acrylic and gold leaf on linen小熊在采访尾声和我们分享了他最喜欢的一句收藏格言，来自佳士得全球总裁彭肯南（Jussi Pylkkänen）：“The longer you take on buying it，the longer you take on enjoying it.”（考量越久，欣赏越长。）
